舍弃 12
严桢在约定的时间到了咖啡厅，斜前方的卡座一个男人已经在位置上等候。这个人严桢不陌生，上次没控制住自己临时标记了沈沅就是因为他。
萧景舟。
严桢走到萧景舟面前的位置坐下。萧景舟看了眼来人，没有说话，把手边的一杯咖啡推到了严桢面前。
“严总，好像并不惊讶是我约的您？”萧景舟笑着看向严桢。不得不说，萧景舟笑起来的样子和沈沅有几分相似，但是他眼睛狭长，这个笑多了几分算计。
严桢把咖啡推到了一边，把手机里他和沈沅的照片调了出来。如果不知道两人的关系，从照片上看，一人眉眼弯弯，另一人温柔地抚摸对方唇角，另一张两人十指相扣，个子稍矮的人身体自然地靠近个子高的人，像极了一对热恋中的爱人。这是那天和沈沅外出用餐时候的照片，沈沅那会儿还在自己手掌中。
“萧先生是什么意思呢？”严桢用食指敲了敲桌面，而后向后一靠，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景舟。
严桢很讨厌别人威胁他，虽然这几张照片和那个文件，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，但是这种感觉严桢很不喜欢。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萧景舟，沈沅的哥哥，事情还和沈沅相关，萧景舟此刻不可能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。
“严总别急，我发您的文件您看了么？”萧景舟还是笑笑地看着严桢，同时掏出了那份文件的纸质影印版，是最后的报价文件。
“看了，和我有什么关系么？”
“和您的确没有什么关系，但是和沈沅有关。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和沈沅有关，您也不会来吧？”
“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，这两样东西，并不会威胁到您，我是想和您谈个合作。”
“哦？”严桢轻挑了一下眉，示意萧景舟继续说。
“上次您和沈沅并没有出差吧？那天晚上我在休息室捡到了抑制剂，从那之后的一周沈沅就没出现在公司，您也不在。他那天被您的信息素刺激地进入了发情期，您那种浓度的信息素如果不用抑制剂后果我们都知道。所以只可能是您给了他标记，帮他缓解了FQ热，不过看样子应该只是临时标记。这几张照片也是你们「出差」的那周我偶然拍到的。”
严桢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，萧景舟继续往下说，“对于您和沈沅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无权干涉，但我从苏岑那里得知，阿沅主动跟公司报备，后续和寰宇相关的业务线他不再负责，理由是「不能胜任」，不过他的能力，严总应该是知道的，苏岑接班人，怎么会不能胜任呢？”严桢眉头有些微皱，萧景舟把这一丝变化看在眼里，更多了一些把握。
“倒是严总，您是有意想让沈沅进入寰宇吧？看样子，你们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，我……”萧景舟还没说完，严桢突然释放了信息素，压住了萧景舟接下来的话， 毕竟是S级alpha，萧景舟虽然也是alpha，但是在严桢这个浓度的信息素面前还有些力弱。幸好他们约定的时间很晚，店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客人。
“萧景舟，别自以为是地揣测别人的心思，有话就规规矩矩地说。”严桢还在原来的位置坐着，动作并无二致，冷冷的话从薄唇中吐出，让人听着有些寒意。
“严总……我只是梳理了一下您和沈沅的关系，如果您有需要，我有办法……帮您。“看着萧景舟有些难耐地张口，严桢收了信息素。
萧景舟微微喘了口气，喝了口面前的水才继续说到，“严总别误会，您和沈沅的关系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利益关系，我只是看上了沈沅在德林的位置。”
“你和沈沅不是亲兄弟？”
“我们当然是亲兄弟，我并没有针对沈沅，他作为omega能到现在的状态的确不容易，我很佩服他，况父亲他从来……”萧景舟发现自己说多了，赶紧住口转移话题。“咳，我只是想在德林站稳脚跟。”
“沈沅虽然在德林的位置很重要，但是想在德林站稳脚跟，以你自己的能力，应该也很快吧？”严桢并不相信萧景舟仅仅只是为了沈沅的位置，这未免有些大题小作了。
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严总，自然不只是沈沅的位置。的确如您所说，我可以凭我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，但是想要走到苏岑、林巍身边，那沈沅的位置是最好的渠道。”
“您应该查过我，我是近几年才被认回沈家的，我小时候走失了，幸好被我的养父母所救，才没被人贩子带走。他们对我很好，但后来因为一个德林的一个项目，导致我家的房子被强拆，我的养父母本就身体不好，这件事儿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，我这才回了沈家，所以您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了。”萧景舟这话说得十分平淡，让人觉得他在讲别人的故事，与他无关。
“而沈沅的位置，是最好接近苏岑的，苏岑掌握了很多德林的商业信息，我需要这些信息。”
“你要搞跨德林？”
“不，我要成为德林的当家人，让林巍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。”
“胃口不小啊。”
“自然，趁着还年轻么。”
“所以我想说，沈沅，我无意伤害，怎么说他也是我弟弟。既然严总对他有意，我可以用这份报价文件和照片，再有您的一些「证明」让沈沅从德林离开，至于您想怎么做，我就不干涉了。”
虽然萧景舟有些实力，但是想要搞垮德林或多或少有些天方夜谭了，不过这跟他没关系。德林越乱，与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。趁这次把沈沅搞到手，让他在自己的手心再也翻不出浪去，何乐而不为呢。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沈沅可能会遭遇什么。
“好。”严桢平稳地吐出了这个字。
“和严总聊生意一定很愉快。”萧景舟伸过手，但严桢并没有和他握手，说了句好就起身离开了餐厅。
一周的时间过的很快，最近沈沅没再收到严桢发的信息，沈沅以为严桢终于放弃了，觉得轻松了不少。但是约定的庆功宴马上就到，沈沅还是有些抵触和严桢的见面，但是这次更不能推辞，不同于日常聚餐，这次人很少，基本都是项目核心人员，不去肯定不合适。
当天晚上，沈沅再三检查了自己的信息素贴纸，穿了西服，还久违地打了领带，把腺体埋在一层层衣服下面。
到席的人的确不多，寰宇这边只有严桢和严枫，德林那边是林巍、苏岑、萧景舟和沈沅。
“哎小严总也来啦。”林巍这种自来熟的习惯，苏岑十分讨厌，但又不能说什么。
虽然严枫没跟这个项目多久，但是他是严桢的弟弟，打一回来，公司上下就无人不晓了。那会儿德林还在寰宇，自然互相都认识。
严枫对于林巍的热情给了很好的回应，但是他从一进来，就一直在看沈沅。
落座后，林巍「自作主张」让沈沅坐在严桢旁边，说是这次中标最大的功臣。本来就一屋子alpha，又被安排到了严桢身边，沈沅如坐针毡。
席间来来回回的商业寒暄，沈沅不擅长这种场合，况且有林巍和苏岑，自然不会冷场，他就低头闷声吃饭。但是该敬酒的环节还是要敬酒，只不过他拿着茶，严桢手里的是酒，让他有些别扭。
“感谢严总的大力支持，我们的合作才能这么顺利。我不能喝酒，就以茶代酒敬您了，您随意就好。”
“沈特助也辛苦了，期间还跟我出了趟差去洛水市实地考察，要不也不能这么顺利。”
严桢看向沈沅，果不出所料沈沅毫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些变化，萧景舟也看戏一般看着沈沅和严桢。苏岑和林巍自然认为「出差」就是出差，但严枫却从这中间嗅到了一丝不对劲。严桢看着沈沅的眼神，有别的东西。
“这杯我干了。”严桢笑了笑，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。
林巍人菜瘾大说的一点没错，酒局快结束的时候，林巍已经开始说胡话了，苏岑知道只要喝酒，他就是林巍的司机，萧景舟看了一眼眼神一直游走在沈沅身上的严桢，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，也借着蹭车和林巍一行人走了。
严枫看了眼坐在角落的沈沅，挪过去小声问到，“哎，你怎么走？咱们离的近，要不一起打车回去吧！”他们因为上次意外认识，这是第二次见面。还没等沈沅回答，一旁的严桢开口道，“宋岩会来接我，一起送你们回去。”
“那感情好！谢谢哥！省钱了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“我……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，严总家和我不顺路。”
“哎？你怎么知道我哥家住哪？”
沈沅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，正好对上严桢的眼神，赶忙避开。
“我刚还想说呢，哥你和我家也不顺路，得绕一大圈呢。”
“没事，这个时间，不好打车。宋岩马上上来了。”
“好嘞。”
严桢喝了不少酒，虽然人还清醒，但是也有些头晕，起身往门口走的时候趔趄了一下，沈沅下意识地扶住了他。“谢谢沈特助，到沙发就好。”带着酒气的呼吸在自己耳边，沈沅有些慌神。
宋岩来接严桢的时候他正坐在包房的沙发上缓神，严枫坐在位子上玩手机，沈沅在沙发的另一侧发呆。
这……
“宋哥，你来了！”严枫对谁都这么热情。
“走吧。”
严桢睁开眼睛，叫上两个人，四人一起下楼了。
“先送严枫回去，再送沈特助。”
严桢上了后座，严枫知道自己先下车，就上了副驾驶的位置，沈沅只能坐在严桢的旁边。
一路上车厢内都是严枫讲各种事情，他的精力、酒力是真的好，一点事儿也没有，沈沅听着严枫侃侃而谈，时不时地还和他搭两句话，但是看着身旁的严桢，眉头紧皱好像不舒服的样子，不自觉地减小了声量。
“好啦，我到了！谢谢哥！沈沅有空我们一起出去，感觉跟你还挺聊的来的～先走了，再见！”
“好的～再见。”
严桢在暗影里，严枫并没有看到他阴郁的眼神。
严枫下去后，车上瞬间恢复了安静。其实严桢并没有很醉，但的确有些累，竞标的收尾工作让他忙了一个多星期。
“唔……”严桢有些难受地发出声音。
“阿沅，车门上帮我开一瓶水。”
听着这么亲昵的称呼，沈沅有些僵硬。
从上次，他和严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。他觉得自己抽身是快的，基本上已经要忘记和他相处的感觉了。但现在同处一个狭小的空间，若有似无的乌木香，正试图唤起他的回忆。
“给。”
“阿沅，我知道是我不好，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呢？”严桢佯装酒醉地说道，宋岩在前面开车，差点一个方向盘没扶稳，把车开上绿化带。
而这么一晃，正好把沈沅晃进了严桢的怀里。
严桢顺势搂住沈沅，并缓缓降下了和驾驶舱的隔板，“阿沅，别走别走，让我抱抱你，好久没抱你了。”说着严桢开始往沈沅的脖子上蹭，去找那处久违的清香。
沈沅看着降下的隔板，有些害怕，他大力推开严桢。严桢不想用力禁锢沈沅害怕适得其反，沈沅这一推，再加上正好转弯的惯性，严桢的头直接撞上了玻璃。咚的一声闷响，给沈沅吓了一跳。
“嘶……”
“对不起，你没事吧？我没想你……”沈沅有些慌，他以为严桢还会大力纠缠他，用了很大的力去推人，那一声听着都疼。
“没事，你别怕，我没事。”
“只是太久没见你，有些想你了，没注意分寸。”
“严桢，你不用这样的。我们……”
严桢怕沈沅再说出什么绝情的话，轻轻用食指触碰了他的唇。
“我知道你怕我，我现在做的只能是让你重新信任我，你不接受也好，接受也好，这些都是我想做的，你不要觉得有压力。”
虽然严桢这么说，但是心软的沈沅，看着平日高傲的人低伏在自己耳边说着这样的话，他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沈沅家真的离严枫家不远，这么个说话的当口，就已经到了沈沅的筒子楼门口。
“时间太快了，还没和你说会儿话。好了不早了，你快回去吧，别耽误你明天上班。”
“嗯。”
“如果你明天不忙的话，能不能晚上请你吃个饭。对于之前，我还没有正式道歉。”
沈沅刚想说拒绝的话，严桢适时地头疼了一下，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。
“好的，如果明天不忙，我和你说。”
第二日，沈沅的确不怎么忙，但是给严桢主动发信息心里还是有些纠结。正当犹豫的时候，严桢的短信发了过来。
「阿沅今天忙么？」「这家餐厅很好吃，甜点很好，我想你应该喜欢」
严桢还贴心地把店里的菜单发了过来。
「不忙」
「那好，我晚上去你公司接你」
「别，我直接过去，公司人看到了不好」
「那有什么的，我就是在追你啊」
这条信息发过来之后，沈沅有种奇怪的感觉，再没给严桢回复。
晚上7点半，严桢的座驾准时停在了德林的楼下。他的车过于显眼，而且宋岩就站在车边，沈沅一出大厦门就看到了。
宋岩看向自己的眼神，沈沅知道什么意思，但是……
沈沅上了后排，坐在严桢的旁边，而萧景舟则在远方把这一幕拍了下来，也发给了严桢。
“他们这最拿手的就是甜点，我觉得你应该都很喜欢，所以就都点了一遍，你尝尝看，最喜欢哪个，下次我可以给你叫外卖。”
沈沅餐后看着撤盘重新上的甜点，铺了满满一桌子，有些哭笑不得，“这……这也太多了吧。吃不完，有些浪费……”
“没事，你喜欢就行。”
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，不知民间疾苦，沈沅心里小声嘟囔着。
之前虽然也出来一起吃饭，但是严桢从来没在意过自己喜欢什么。那种被照顾，被在意的感觉，又一次萌芽了。但是沈沅还是不敢轻易相信。宋哥说的对，严桢的内心，很难揣测。
接连好几天，严桢没事儿就约沈沅出门吃饭，渐渐的沈沅在严桢强烈的攻势下开始软化。
不过今天严桢给沈沅发的短信并没有得到很快的回复。但他并不着急，沈沅这段时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，他知道萧景舟那边应该开始了。
当照片和文件出现在苏岑桌子上的时候，苏岑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。他不相信沈沅会这样做，但眼前的事实却让他没法袒护这个人。
这份检举材料是匿名提交的，他并不知道检举者是谁，而且不出意外，这份文件的电子版也已经发给了林巍，因为自己刚刚接到林巍要约谈沈沅的电话。
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找沈沅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。公司规定，部门负责人是不能参与内部审查的。所以是萧景舟把沈沅叫到了会议室。
沈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只是他被萧景舟叫走的时候，大家看他的眼神很奇怪，有愤怒、失望，还有……鄙夷……